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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明灵:我在山里教吟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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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 美丽综合,招美丽中国准项目老师月刊募,来源:陈明灵(2018-2020届项目老师)

感谢美丽中国。  

之所以来支教,是因为我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。在不断思索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过程中,一切古往圣贤、中外哲人的精妙语句,在近乎无力的迷茫面前,顿时黯然失色。我忽然明白,只有去尝试、去经历、去折腾,才可能大彻大悟。往往一层纸要捅破的时候,子啐母啄,新生命就会降临。遇到一个新瓶颈,正是精进修行的好时机。于是,我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舒适区,奔赴到乡村第一线,成为一名支教老师。

自天佑之,无往不利。在我决定去支教没多久后,我接触到了吟诵。我见到了首师大徐健顺教授,几年前我曾听过他在网上流传的《将进酒》。当时是他人推荐,我学识粗鄙,当时嗤之以鼻。当面听到徐老师的吟诵后,先是整个人全懵了,没想过古诗词文原来是可以这样学习的?然后内心窜起一股怒气,感觉被坑了这么久,浪费了我的青春!最后是哭了,我暗下决心,一定要成为一个传播吟诵的志愿者。

于是,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吟诵。我来支教一学期,已经有九所所学校的项目老师,参与到吟诵项目的探索中来。而且我们成功影响到一位有教育情怀和远见的镇教班主任,在他的支持下,全镇七十多名语文教师全部接受了吟诵培训。让我们感动的是,我们的吟诵培训在持续一天半后结束,当地老师马上就回学校在晚自习上给学生讲吟诵,并发来大量视频。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容,我更坚信吟诵是深深植根于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内心的美。我们还组织、参加了各种关于吟诵的活动比赛,孩子们的眼睛里面是有光亮的,那种光不是你灌输进去的,而是他内心燃起的火苗,是生命的希望,和对美好的憧憬。让人感慨,让人动容。

在我的班上,是不能提曹操这个名字的。因为我教过孩子们吟诵曹操的《观沧海》,他们非常喜欢曹操的豪情壮志。所以一旦听到这个名字,他们就会立马联想到《观沧海》,然后忘乎所以地开始吟诵,并且一定要吟诵完。即使你佯怒,说今天不教吟诵,他们还是会继续沉迷其中,直到和曹操结束完这次心灵沟通。那种自我陶醉和享受,会让你感动到涕泪横流。那是真正的美好啊。

我还记得刚学完《将进酒》的那个晚自习,男孩子们簇拥着我,在星空下大声吟诵。仿佛那个时候,我们都是李白,那个心比天高,天子呼我不上船的李白,那个斗酒诗百千的诗仙李白,那个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的李白。一切情感,都在“如琢如磨”、“如切如磋”地吟诵过程中,化进了内心的最深处。古诗词最重要的不是用脑子去拆分字词,然后再翻译成段,而是去感受、去体验,情感的流动,文气的流动,通过自我教育来养正自己。把学习和成长的权力,还给孩子们,真正授之以渔,而不是那几条无用的死臭鱼。

那吟诵到底是什么?

吟诵是古代汉诗文的传统读书法,亦是汉民族固有的歌唱方式。汉字是旋律性声调语言,中国人自古见字可唱,中国古代没有作曲家,往往在吟诵的时候,就已经产生了曲调,再由专业人士记录下来,因此吟诵也是传统作曲法,人人皆可,人人皆能。

吟诵在新中国建立初期,在叶圣陶先生的倡导下,在1952年之前,白话诗都是用吟诵来教学的,而且被作为标准教学法中的重要一环。运用吟诵教学,能够大大提高课堂效率,活跃课堂气氛,因为其本身深深植根于语文教学,所以不需要花额外时间去开展,而是非常自然地融入到课堂中。

因而学会了吟诵,首先是能够非常轻松的记忆古诗词文,乃至现代诗。其次,能够大大增强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。再者,吟诵能够让学生更好体会诗词文中的情感,和背后的传统文化精神,感受到语文真正的魅力。最后,吟诵能使学生爱上自主创作的乐趣,真正塑造他的精神世界,养正浩然之气。

千教万教教人求真,千学万学学做真人。如果让我定义教育的意义,我一定会选这个字:真。真实、真诚、真性。

有一次,一位刚学完吟诵的伙伴问我,说他们班的孩子吟诵不整齐,怎么办?我噗嗤一下乐了。吟诵就是要唱自己的情感,唱出自己对古诗词文的理解,如果像现在唱歌一样,千人一面还有什么意义?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别总想着去纠正,要鼓励。要去聆听,去感受,然后才能去引导。从现在这种模子化的教育中跳出来,就是要打破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误解,要真正找回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自信。

在美丽中国,我逢人就会讲吟诵,近乎疯魔。身边的朋友总会笑着说我适合去做传销的。听到后,我也会乐。其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老祖宗这么好的东西,不该丢了。是啊,在这个浮躁功利的社会,大家犹如无根的浮萍,四处飘荡,文化断层的我们,仿佛是被拦腰斩断过的参天古树,无奈、无力。现在我们在提复兴传统文化,而事实上国学文化很艰难,社会上充斥着大量伪国学、商业国学、鸡汤国学。而像吟诵这种把力量还给每个人本身,而不是去剥夺人成长的权力,不是去对人进行精神控制和洗脑的文化,已经十分罕见了。

在一个星空闪耀的日子里,我和挚友汤汤老师在我们支教的街上漫步,那时她已经做了一段时间吟诵了,有很多感受。在送她到学校门口的时候,她突然湿了眼眶,她说突然明白为什么我那么热爱吟诵了,以前想去做吟诵,是因为我的魅力。而以后她想去继续做吟诵,是因为吟诵的魅力。夜色的笼罩下,我没有问更多的,只是笑着说,太好了。回过头来,走回我学校的路上,我泪流不止。抬头看看星空,虽然自己依然渺小,总归影响到了一个善良的灵魂,她可能会影响到更多善良的灵魂。这么想来,觉得做的事情真的很有意义。

为众人拾柴者,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。我爱美丽中国,是因为他在为中国教育拾柴。我爱吟诵,是因为他在为传统文化复兴拾柴。我们推广吟诵,不是为了吟诵。他只是工具,是我们打开传统文化大门的钥匙,是我们真正找回传统文化精神的灯塔。我们来支教,到底能给孩子们带去什么?也许,吟诵就有一个美丽而真实的答案。吟诵是一个非常好的媒介。他会让你看到,不是你在教孩子,而是孩子在教你。他会让你看到,这世间的真善美,一直藏在每个人的心中。不生不灭,不增不减,不垢不净。如是而已。

每次我跟老师汇报现在做的吟诵情况,他总会说,谢谢。他是真正的儒士,把传承吟诵以及背后的传统文化精神,当成自己的任务。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。薪火相承,代代相传。我也要谢谢每一位关心、支持、传播吟诵的伙伴,不知道明天会更好,但我们心存希望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今天可能就会更好。

人生苦短,更要砥砺前行。

感谢美丽中国。